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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她為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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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她為餌

“怎麽?僅憑兩句話就想把自己撇幹凈?”方海氣得吹胡子,恨恨地看著卞寧寧,可眼底卻多了幾分從容。

“玉鎖有沒有害我的幺妹,自然不是我說上兩句就能定罪的,但更不是你在此鬧上一番就能脫身的!你要證據?那我就給你證據!”

方海說完,朝著身旁站著的小廝點點頭,而後就見那小廝朝著方府內跑去。

片刻後,那小廝帶著另外一個婢女走了出來。

這個婢女,卞寧寧也是見過的。是與玉鎖輪換給方秋卉送飯的那個。

玉鎖瞧見來人,哭得更厲害了。眼淚止不住地掉,拼命搖頭,一個勁地喊著“金瓶”。

金瓶應當就是那婢女的名字。

金瓶有些怯懦的樣子,亦步亦趨地跟在小廝身後,被帶到眾人面前。她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眼方海,又瞄了眼無力倚靠在一陌生女子身上的玉鎖,卻立馬就垂下了頭不敢再看。

她身子還在發著抖,帶著聲音都是顫的:“大老爺……”

方海淡淡地嗯了一聲:“金瓶,此前你是如何同我說的,現在就當著大家夥兒的面再說一回。免得大家以為我方家當真欺善淩弱!”

金瓶被喚到的時候,身子猛地一激靈,交握在身前的手也被自己捏得通紅,指甲嵌入皮肉,留下深深淺淺的印記。

“我……我與玉鎖住同一間屋子,和她輪流給姚夫人送飯,但她之前總是會主動替我送飯,我起初……起初只是以為她是好心。可……可姚夫人去世那天晚上,她卻突然不見了。”

說到此處,金瓶這才又鼓起勇氣看了眼玉鎖,只一眼,就讓她紅了眼眶。

玉鎖如今的樣子實在不堪,額前一片血汙,與塵泥混著,烏紅刺眼。身上綁滿了繩索,因血液流通不暢,雙手已漸漸發紫。

這雙手,從前她生病時,還偷偷給她燉過雞湯,給她仔細小心地餵過藥。

方海聽她停了下來,便又扯著嗓子吼道:“繼續說啊。”

金瓶被嚇了一跳,當即跪了下去,膝蓋磕出咚的一聲,結結巴巴地說到:“前夜裏,我起夜時卻突然發現玉鎖……玉鎖不見了,我等了許久她都不曾回來。”

“第二日……第二日我醒來時,她便又在屋子裏了。但她神色木訥,我同她說話,她也愛答不理。我原本也沒覺著怎麽樣,可……可沒多久,我去送飯,卻發現姚夫人竟然……竟然屍身都冰涼僵硬了....”

“我這才想起此前玉鎖總是刻意接近姚夫人,有一次我還……還碰見她往給姚夫人的飯菜中加了什麽東西。我原本沒在意的,可……可姚夫人去世之後,才覺出不對來,稟報了老爺。”

一口氣說完之後,金瓶便匍身在地,將頭埋在腿上,再不說話。瘦弱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,也不知是被嚇的,還是傷心難過。

圍觀眾人聽了這番話,風向霎時就變了。原本還有些人因著卞寧寧的維護而懷疑方府,現下也盡是朝著卞寧寧和玉鎖指指點點,一臉不屑,認定這二人是同謀,是害死姚夫人的真兇。

玉鎖無助地看著金瓶,眼裏滿是絕望。其實金瓶說的這番話也算不得說謊,只是這表象背後究竟如何,她卻不能宣之於口。

她絕不能將姚軒再牽扯進來。

所以她也只能搖頭,嘴裏呢喃著金瓶的名字,白費力氣罷了。

卞寧寧身上也是陣陣發寒,如此看來,倒是她害了玉鎖。那夜是她讓雁之帶走了玉鎖,玉鎖根本毫無招架之力。

她將玉鎖攬得更緊了些,質問道:“金瓶乃是方府下人,方老爺是主,她是奴,自是全聽方老爺的,不過是金瓶的片面之詞,如何服眾?”

方海頓時便想朝那張漂亮至極的臉蛋上淬一口。

他處理自家奴才,要服誰的眾?若不是他將玉鎖一事鬧大是另有所圖,他根本無需在此處與他們多費口舌。

他眼珠子一轉,心裏醞釀了一番,卻是無所謂地笑了。也好,這事兒鬧得越大越好,鬧到官府收不了場,才正合他意。

“姑娘這番話說的在理。”方海附和道,在卞寧寧和玉鎖訝異的目光下,又朝著人群外招了招手。

眾人看了過去,就見城西萬福堂醫館的掌櫃,竟跟著方府小廝走了過來。他頭發花白,年近古稀,一手拄著拐杖。

這萬福堂掌櫃在這西城也是赫赫有名,他經手的病人是數不勝數。

方府小廝扶著他,不用擠,人群就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,讓他走到了方海跟前。

“鄭掌櫃,有勞您跑這一趟了。”面對鄭掌櫃。方海竟難得的謙遜了起來,十分有禮。

鄭掌櫃沖著他點點頭,顫顫巍巍地轉過身看向卞寧寧,和依靠在她懷中的玉鎖。

而卞寧寧手上一緊,是玉鎖在瞧見鄭掌櫃的一瞬間下意識緊張了起來,握了她的手。她惶惶不安,身子顫得幾乎無法站立。

看來玉鎖給姚夫人的藥,便是從這萬福堂買來的了。

果然,下一瞬就聽鄭掌櫃蒼老幹癟的聲音傳來:“老夫方才在一旁聽了許久,實在是氣憤至極。”

他依舊攙著方府小廝,竟是擡起手裏的拐杖指著玉鎖說道:“這個女子,蛇蠍心腸!她從前就時不時會來找我買藥,買的還是能要人性命的毒藥。可她卻說是她母親家中鼠蟻泛濫,這藥是拿來毒耗子的。”

“老夫見她面容純善,又見是方府下人,便信以為真,但謹慎起見,我也只給了她少許的量,是決計吃不死人的。她來了幾回後,便再不來了,老夫還以為是她解決了鼠蟻之患。不曾想,前兩日竟傳來了姚夫人身亡的消息,還是中毒而亡!老夫這才反應過來,只怕是自己好心辦了壞事。”

光是用拐杖指著玉鎖好似還不夠解氣,他竟揚起拐杖重重地朝著玉鎖的左腿上打了下去。

發生的太快,玉鎖當即便痛呼一聲,再次跪了下去,卞寧寧趕忙蹲下身扶住她。

而在一旁靜默了許久的溫儀也終於看不過去,一把扯過鄭掌櫃手中的拐杖,反指向鄭掌櫃質問道:“你做什麽!”

鄭掌櫃本就年邁,溫儀又是練武之人,若不是身旁還有個方府小廝攙著,只怕當即就要摔下去。

他顫悠悠地擡手指著溫儀,雙眼鼓得跟銅鈴一般,白花花的胡子都被氣得吹了起來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這女子,蠻橫無理!竟還幫這個殺人犯!她將我每次給她的少量的毒藥匯集起來,毒殺了姚夫人!”

話音落下,一片嘩然。

原本靜靜看戲的眾人,仿佛被點燃了一般,逐漸沸騰,看著玉鎖的目光,有震驚,有恐懼,有厭惡,亦有不解。

玉鎖拼命搖頭,終於再次開口為自己辯解:“不是這樣的!不是的!我去萬福堂找鄭掌櫃買的明明就是治咳疾的藥,什麽時候買過毒藥!你說謊!你說謊!”

她雙手高高舉起,重重砸向地面,一下又一下,絕望又無助。仿佛置身於茫茫蒼漠,卻只她一人。圍觀眾人的指指點點、指責謾罵,便是掩蓋她的每一粒沙塵,而金瓶和鄭掌櫃便是這漫漫風沙中的風暴,將她避向絕路!

卞寧寧心如刀絞,卻只能緊緊抱住玉鎖不想她再傷害自己,在她耳邊輕聲安撫:“別怕,別怕!還有我!”

玉鎖拼命砸地,直到再沒有氣力,這才緩緩轉頭看她。通紅的眼裏漸漸退去恐懼和憤恨,盡是感激:“姑娘,你走吧,別管我了。”

她已看明白了,她不過是方家舍棄的魚餌,釣的是她要守護之人。

既如此,她何必再多拉一人下水?

卞寧寧卻不聽,扶著玉鎖在地上坐穩,便朝著溫儀使了個眼神。溫儀當即意會,轉身離去了。

她面不改色,決絕地看著鄭掌櫃,唇邊染上明晃晃的嘲笑:“沒想到鄭掌櫃大半截入土的人,竟還滿口謊言。”

金瓶所說,好歹沒有添油加醋,最多也就是混淆視聽,胡亂猜測當事實罷了。

可這德高望重的鄭掌櫃,卻是沒一句實話,荒謬至極,簡直就是在用多年來積攢的信譽為非作歹。

鄭掌櫃聽卞寧寧這般嘲諷,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,也是氣急攻心,腦袋一陣發昏,雙眼都黑了一瞬。

他站得偏偏倒倒,腳下無力,幾乎整個身子都依靠在了方府小廝身上。

方海見狀,上前將地上的拐杖撿了起來,遞還給鄭掌櫃,切切說道:“哎呦呦,鄭掌櫃,您趕緊歇歇,莫要與這些小人置氣。”

說完,讓小廝將鄭掌櫃扶到方府內歇著了。

待鄭掌櫃的背影消失在方府庭院中,方海才哼了一聲,朝著卞寧寧說道:“如今我可是有兩位人證,那敢問姑娘又有何證據能證明玉鎖的清白?既然姑娘口口聲聲說我方府冤枉人,淩駕於朝國律法之上,那不如咱們就衙門走一遭,讓官府來斷斷到底是誰在說謊!”

方海自信滿滿,得意非常。不過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子,還能同他鬥?既然他決心要此番行事,就絕不可能毫無準備。

“你自己也別想全身而退!哼,要我說,你就是玉鎖的同謀,害了我幺妹!”

卞寧寧無聲冷笑。

這話聽起來,不知情的,還真以為方海對方秋卉有多少兄妹之情呢。可她卻知道,方秋卉整日被關在那破落的院子裏,過的是怎樣的日子。

對外仍是方家人,在內卻是避之不及的晦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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